走進擁有數十年歷史的白金錄音室,這裡,是錄製許富凱出道十年專輯《拾歌》的所在。門的那一側,許富凱穿著寬鬆的白色T-Shirt起身招呼,與一週前首次攻蛋大喊「小巨蛋!我來了!」的那個金曲歌王判若兩人,卻有著一樣的親切,一樣的靦腆。

從小開始學唱歌,許富凱在南部的童星歌唱比賽中嶄露頭角。2004年參與八大電視《亞洲新人歌唱大賽》,獲得年度總冠軍,隨後又在《明日之星Super Star》節目中,成為衛冕百萬關主的歌手之一。

出道十年,連續七度入圍金曲獎,並在2021年以專輯《拾歌》奪得第32屆金曲最佳臺語男歌手獎。除歌唱領域外更跨足戲劇界,出演2021年臺灣歌仔戲電視劇《孟婆客棧》。

許富凱真摯的眼神及具有穿透力的歌聲,唱出了對於臺語歌的愛與深情。圖片來源/取自許富凱臉書粉絲專頁

從小拜師學藝 開啟走唱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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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0年代三立的歌唱比賽「新人歌唱排行榜」造就了許多唱臺語歌的小童星,形成一種風潮。尤其是在南部,舉凡任何活動、節慶、廟會、週年慶都會舉辦歌唱比賽,當時的家長就會帶著家裡的小朋友,去學臺語歌、參加歌唱比賽,在高雄旗山長大的許富凱就是其中之一。

許富凱家裡爸爸、媽媽是做美髮的,才五歲的他每天睡覺起來、喝完牛奶,接下來的行程就是看爸爸租來的〈豬哥亮的歌廳秀〉錄影帶,不知不覺中,許多臺語老歌就這樣在小富凱的心中留下印象。他從小就愛唱歌,只是害羞、內向的個性,讓他一站上臺就會感到不自在,因此當時的他從沒想過會成為歌手。

直到九歲時的某天,爸爸的朋友結婚,請了舞臺車,小小年紀的富凱被拱上臺唱歌,當時什麼都不懂,就在婚禮上唱了孫淑媚的《媽媽你無對我講》,結束演唱後,有人告訴富凱爸爸,「你小孩很會唱歌耶,怎麼不去學唱歌?」就此,開啟了許富凱接下來幾年的學藝生涯。

當時南部一個星期會有約三場歌唱比賽,許富凱在學校下課之後,就必須準備裝扮到處去征戰,同期的郭婷筠、曾瑋中,都是當時一起參加歌唱比賽的的夥伴。以前家裡的電視機、洗衣機都是許富凱歌唱比賽贏來的,家裡最高峰時期有六、七臺腳踏車,還有很多的毛巾跟資生堂肥皂。

學臺語歌不敢讓人知道 後來才找到認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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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學唱歌,第一個老師就是孫淑媚。「當時同學都知道你去學唱歌,但不知道你是學哪一個語言的歌,不太敢講自己學台語歌,因為早期的台語歌會讓人覺得很『俗』。」

許富凱說,「早期大家聽的流行華語歌曲是阿妹、范曉萱,聽起來就很時髦,我唱的臺語歌就是洪榮宏大哥、陳盈潔大姐。」在那個年代,臺語音樂反映出了社會上比較悲傷、苦情的一面,「一個小孩子要唱很多菸酒類的歌詞。」他無奈地笑了出來。

從九歲開始的走唱人生,讓許富凱小時候很討厭臺語,一個禮拜要從旗山坐車去小港兩次,舟車勞頓。「我的補習就是去學唱歌,那時候好痛苦,我為什麼跟別的小孩不一樣?」看著其他同學下課後不是去補習就是去玩,他卻要不斷地學唱歌、參加歌唱比賽,那段時間讓他覺得臺語歌很俗、很煩。

高中時許富凱選擇了美容美髮科,爾後服完兵役,走到人生的分岔路,他開始思考:「究竟要繼續唱歌,還是就去做美容美髮?」

幸好,當時有許多貴人一路相助,二十一歲時許富凱遇到了一位舞廳的老師,替他錄製了一個Demo,那時候舞廳歌手短缺,許富凱因此入行。

然而進去之後才發現自己不會看譜,也不知道要唱什麼key,又常唱到破音,一度想著要放棄,是媽媽的堅持和陪伴,才讓許富凱撐下去。「我在舞廳學到好多東西,剛開始去我很怕那裡,唱不對就會有人開始丟鼓棒,但我在那個地方也看了人生百態。後來唱不到一年就去歌唱比賽了。」

那年正好《明日之星Super Star》和《超級偶像》歌唱比賽節目在播出,評審之一的丁曉雯過去也曾擔任《亞洲新人歌唱大賽》的評審,他想起了當時表現使他印象深刻的許富凱。「他就問其他人許富凱去哪裡了?後來輾轉問到我的電話,就請製作單位跟我聯絡。」許富凱說道,自己就這樣因緣際會又踏上了比賽的路。

當初念頭只是想拿一百萬元的獎金,償還助學貸款,接下來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,誰料到許富凱一路過關斬將,從第一關只有媽媽一個人拿著加油牌,到後來有一整群、一整團、甚至後援會,就這樣慢慢積累,「我才發現這麼多人喜歡我的歌、喜歡我的聲音,那時候才開始愛唱臺語歌這件事情。」

許富凱不斷在唱歌的過程中,逐漸找到對自我、對臺語的認同,與過去的自己和解。當時在練歌時,《明日之星Super Star》的製作人黃義雄(寇桑)常來看他,當時寇桑極力在推動臺語歌,「這也是我為什麼後來一直唱臺語歌,一部分就是受他影響。」許富凱說道,對於當時才23歲的他,寇桑是恩師、生命中的貴人,會一直耳提面命,告訴他要把臺語歌傳承下去。

再五十年這些歌就會不見 推出全翻唱專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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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歲的許富凱,一個年輕人唱著過去幾十年的臺語老歌,卻毫無違和,因為對他來說,這些都是從小陪他長大的音樂,只是現在年輕人很少聽罷了。

臺語歌曾讓許富凱又愛又恨,他提到,從小時候唱臺語歌怕被同學知道,一直到高中還是會對於唱臺語歌感到不好意思。然而歲月總會帶來禮物,走過十幾年寒暑,如今臺語歌已成了許富凱獨特的印記。

「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不唱華語歌?連臺語歌都還沒有唱穩定,唱華語歌要幹嘛?如果去唱華語歌,臺語歌怎麼辦?沒有人要唱啊?」許富凱略顯激動地說道。他會繼續唱著臺語歌,除此之外他也看見,現在有些年輕人開始創作、演唱臺語歌,「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。」

但另一方面,他也察覺到現代社會對於傳統臺語歌的認識存在斷層。有次他和身邊年紀比較小的造型師聊天,居然發現,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知道黃乙玲,這件事讓他大受打擊。

由於這個事實讓許富凱太過震驚,許富凱身上也開始有一個責任,他決定做些甚麼,來傳承這些陪伴他長大的臺語歌曲,想把以前漸漸被忘記的臺語老歌,再唱給更多人知道,「我想說很可惜,這些歌不能不見,所以我就想,一定要做一張翻唱專輯。」

首次登上小巨蛋,幾乎座無虛席,可以看見許富凱的好歌藝及影響力。圖片來源/黃湄津攝

老東西有老靈魂 讓臺語歌成為日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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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很多人都說許富凱你的歌是宜古宜今那種,就是可以唱新的、也可以唱以前老的那些東西。」許富凱說道,他也期許自己可以在臺語歌持續創新的同時,進行老歌的翻唱與保存,「我一直跟工作團隊說:『沒有這些舊的,哪來新的?』這個很重要,所以舊的一定要被保留下來。」

其實在許富凱剛出道那年,就已經有想要出一張臺語老歌翻唱專輯的念頭。因為那些臺語老歌用的字詞,跟華語存在差異,使用的方式也不同,「老東西有它的靈魂在」,這些古老的臺語詞彙對他來說特別地美。因此,2021年首次登上小巨蛋的許富凱,在演唱會中特別重新翻唱了鄧雨賢百年前的作品〈月夜愁〉。

因為臺語,許富凱的歌迷橫跨各年齡層,有許多人透過臺語歌去認識他、產生交流與連結,「我常常收到很多小孩的訊息說:『真的很感謝你,帶給我媽媽很多的快樂』,也會有很多媽媽問小孩要怎麼用電腦聽我的音樂。」

儘管有些人會質疑,許富凱那麼會唱,為什麼不唱自己的歌?但他有自己的堅持,覺得有些歌已經等不了再五十年,也不能只停留在過去,因此選在出道十年,推出《拾歌》十首全翻唱臺語老歌專輯,也「拾起」自己青春成長的記憶。

許富凱要讓那些充滿靈魂、美好的臺語歌,重新地被大眾聽到、被大眾喜歡,如此一來,不僅讓臺語歌的生命更延長,也讓臺語持續地流動在日常的生活裡。

許富凱為什麼要翻唱?他這樣說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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